对话郎朗
《环球》杂志记者/乐艳娜
每隔一段时间,他的头衔似乎就又多了几个。这一次,他成为中华青年联合会副主席、美国野生救援协会“每日五事”形象大使、深圳大运会形象大使……当《环球》杂志记者问他,在这些繁忙的“业务”之余,还有没有可能保证练琴时,郎朗突然结束了之前的谈笑风生,正襟危坐而又严肃起来:“我每天都要花至少两个小时练琴。”那一刹那,他回归到了他自己:钢琴家。
刚满28岁的郎朗,一方面对年龄极为敏感,谈到海地音乐会只邀请27岁以下的音乐家时,会突然觉得“心理不平衡”,另一方面,却又认为自己很年轻,“虽然不能用‘嫩’来形容”;一方面忍不住向记者称赞环保宣传片把自己拍得很帅,另一方面却又不在乎网络上正负两面的评论;一方面谈起古典音乐来面面俱到,另一方面却喜欢使用最新的网络语言,口头禅是“那就完蛋了”。
“中国干什么都干到极致”
《环球》:这次到北京,除了举行新唱片的发布会,更多的是为美国野生救援协会“每日五事”的环保公益活动担任形象大使。为什么会想到要参加这一环保活动呢?
郎朗:“每日五事”是自己每天做一些小事,来尽到环保义务。我觉得这是很必然的,也是很必要的。现在人类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,生态破坏越来越严重,动物保护得不好,很多问题都出现了。有一些是天灾,我们没法改变,但是有一些是可以通过人类努力共同来保护的。作为一个地球人,我们有必要来呼吁这件事情。所以,当野生救援协会问我是否愿意帮他们拍个短片,来呼吁人们共同行动参与环保的时候,我就表示很乐意。
《环球》:那你自己的“每日五事”是什么?平时怎么注意环保的?
郎朗:比如说擦汗用毛巾,少用纸巾;出门前一定要把电灯关掉;采取淋浴而不是盆浴,这样比较节水;每次我都会给自己喝水的瓶子或杯子做个标记,一定把自己的水喝光,不会这瓶喝了两口,又去开新的一瓶;另外,我特别提倡垃圾分类。你看现在走到哪儿,都有几个垃圾筒,瓶子用的、塑料用的,都有分类,但是有些人扔东西的时候也不去想一下,直接扔了。现在回收分类垃圾是很必要的,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你就能改变世界,为什么不做呢?
《环球》:你参加的公益活动特别多,包括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大使等等,其中给你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哪个?
郎朗:不错,是参加了很多,比如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活动,其中环保也是一个比较大的项目。我觉得这次的“每日五事”在这一诉求上更为直接和简单,目标比较明确。
那么多公益活动中,我觉得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海地地震后举行的一场音乐会。这场音乐会是在今年3月举办的,从全世界范围内遴选著名的音乐家组成一个乐队,所有人年龄必须低于27岁,我当时就是27岁,要是现在就刚刚超龄。这是一个年轻的乐队,其中包括想参选海地总统的韦克莱夫·让,他是海地的嘻哈流行天王,大家一起为海地赈灾努力。
《环球》:除了公益活动外,今年你还成为世博会、大运会的形象大使,在奥运和世博开幕式上都有演出,是你主动要求参加这些大型赛事活动吗?
郎朗:是这些赛事活动的组织者选择我的,这是我的荣幸,我没有权利去选择世博会跟奥运会,因为它们是太大的活动了,我觉得非常幸运,能参与到这些活动当中。我觉得对我比较方便的是,我经常在国外走,通过我的活动宣传国内的事情可能比较容易,另外音乐家本身就容易接触人,是最容易交朋友的,好像没有人不愿意跟搞音乐的人交朋友,这一点使文化沟通比较容易。
《环球》:世博开幕式表演完以后,有没有到世博园中走一走?什么印象?
郎朗:我当然参观了一下,感觉很新颖,而且我感觉今年所有场馆的主题都跟低碳有关,都使用了低碳材料,还包括各种新科技,比如3D、4D技术。我觉得这种展示方法特别好,一方面一目了然,另一方面成本也比较低,不用现场做那么多施工,拿一个投影仪就可以了。
世博会也让中国跟世界接近了。我的另一个感受是,中国干什么都干到极致,我在奥运后去了伦敦,也在世博开幕后去了米兰,它们是下一届奥运和综合性世博的承办国,那里的人提到中国可以用“害怕”来形容,觉得很难达到跟我们一样的效果。当然,他们也有自己的特色和想法,我相信也可以做得不错。
《环球》:这次你当选了中华青年联合会的副主席,又有了一个新的身份。这是否意味着你以后会往政坛方面发展?以后将会负责哪方面的工作呢?
郎朗:这是国家对我的信任,对我来说是一个荣誉,主要是利用我的影响力,为青年人做一些事情,创造一些活动和交流的机会,跟真正的政治还是不同的。
我以后会负责文化方面的工作,这个非常明确。我会特别重视对青少年的培养,会与代表们进行探讨,给教育机构等组织提供我们的意见,再举办一些相关的活动,另外我也会推动社会对艺术的支持和捐助。一方面我与中外青年人有一些接触,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,另一方面我在中国也上到初二,对中国青年需要什么也有一些了解,我会试图把中西两国的经验结合起来,为青年一代做点什么。
代表中国,“是我的责任”
《环球》:你在国际上有那么多朋友,在交往过程中,他们是如何评论中国的形象的呢?
郎朗:大部分都觉得中国形象是很好的,但不能说100%都是好的,也有一些人为中国环境十分担忧,还有人认为中国正在一天天地失去自己的文化,另外,一方面对我们中国经济腾飞表示赞许,另一方面提出中国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的人也不少。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,在中国这种“超级”发展速度之下,会有一些东西社会目前不太重视,比如说环境,这次我为什么会做“每日五事”的形象代言人,也是为了提醒大家注意这个问题,在最快发展的同时,一定要把基础做好,形成更健康、更平衡的发展。
《环球》:最近你也参加了中国国家形象宣传片人物篇的摄制,你觉得自己能代表中国国家形象吗?作为“国家名片”,会不会有压力?
郎朗:没有压力,这是我的责任。让任何一个中国人代表中国,不管是不是名人,都是可以的,所以只要把我自己想表达出来的感觉表达出来就可以了,没有什么压力。我觉得很荣幸,对于我来说,身在国外不想代表中国也不行,更何况我还是想代表中国的。站在舞台上面,我代表的就不只是我自己,而是中国,因为大家肯定会觉得我是一个中国人,弹得好也是中国人,弹得不好也是中国人,我的想法就是一定要弹好,别给自己的国家丢脸。
《环球》:有种为国争光的意思?
郎朗:是,你别看现在的年轻一代平时好像没什么责任感,但他们一出国,马上就有了。我以前也没有什么国家荣誉感,都是我爸跟我说,你要为中国争光,后来一出国,立即觉得自己代表中国人了,一下子就有了这种感觉。
《环球》:看样子你是比较鼓励年轻一代到国外走一走的。你14岁时就出国了,感觉外国的教育体制与国内有什么不同?
郎朗:如果说弹古典音乐,肯定是国外好,这个没有什么可讲。因为在中国,钢琴的基础教学肯定没有问题,但是真正要了解古典音乐的风格,你必须到国外学习,这个没有办法,因为你弹的是西方的作品。但是,如果你想演奏中国的作品,北京、上海等中国的城市肯定比国外要好。比如京剧,你不在北京学,在哪儿学呢?所以,是不是出国,你得根据自己的需要来,不能盲目就出国了。另外,你要是找外国乡下的江湖郎中,那也完蛋了,学来学去学的是外国的土话,学校和老师也非常重要。我们需要的是一个环境,能让你记住这个文化的环境,但是当你学完了,你还是可以回国的,因为你体内文化环境已经植根了,不用非得住在国外了。
《环球》:意思是国内的教育体制对于学古典音乐是不够的?
郎朗:国内的教育体制小孩子是没问题的,但像我一样,14岁就该出国了,晚一点也行,但是太晚不行,太晚成型了就很难更改。这样说吧,20岁之前!
“退步不在我的辞典里面”
《环球》:参加这么多公益、慈善活动,每天还能保持练琴的时间吗?能保证自己的琴艺不退步?
郎朗:退步不在我的辞典里面,肯定只有进步,因为音乐只要不进步,就完蛋了。现在我每天保证最少两个小时的练琴时间。我做这些公益、慈善事业,参加各种活动,都能给我一些灵感,能促进我的琴艺。对于现在的我来说,技术的东西是已经掌握了的,更多的是需要各种元素,从生活里学习的元素。如果我是6岁,每天做这么多事,那就完蛋了;但是现在我已经28岁了,争取两个小时能把所有学到的东西运用到里面。在练琴的时候,我是全身心投入的,绝对不会想采访的事。
《环球》:现在的新科技手段,你似乎也把它当作一个新元素了。微博(http://t.sina.com.cn)是你自己去更新吗?
郎朗:不能说每天更新,但我每隔两三天就去更新一次,都是自己写,微博就几句话,很容易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。每次只写几句话,等多少年以后再回头看,就能知道自己的成长、想法的变化。
《环球》:微博也使你能够更为直接地看到各种各样的评论,你平时关注这些评论吗?
郎朗:我从来不看,把我想表达的写完就行。要是太重视别人说什么,就会失去自己的方向。我想每一个领导,每一个决策人都不会是每一个人的话都听,这样就没法去做决定了。但是如果是我的好友的意见,我会乐意去听去接受的。
《环球》:我看到许多年轻人给你留言,希望能成为第二个郎朗,当然也有人认为你这条道路太过艰难,他们希望通过像“快男”、“超女”这样的节目一夜成名。你觉得你的成功可以复制吗?
郎朗:条条大路通罗马,这是一句古语。我对多样化发展是非常支持的,但是你必须不以“我想出名”的心态,而是以“我想为这个事业做出贡献”的心态,把喜欢的东西变成你的灵魂,才有可能成功。至于我自己,我觉得除了努力以外,还有一个时代的问题,复制我不太可能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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