兔耳关村村民张金玲说,自从1994年开始修高速公路后,村里人发现水质开始变差。“当时,我们家就开始喝纯净水了,我家是全村第一家喝纯净水的居民。”张金玲介绍,高速路修好后,把山泉水的出口堵住了,水库就变成了一潭死水。晴天还好,雨季水质最差,尤其是雨后出太阳时,就开始发臭,水龙头里流出来的都是臭水。
8月8日,星期天。张金玲的女儿、女婿回娘家,还从昆明城带回了电解水质的机器和去污消毒的直饮机。在官渡六中教化学的女婿取了一杯自来水,用石墨棒插电后检验水质,两分钟不到,杯中水变浑浊开始发烫,并有漂浮物和沉淀物出现。女婿告诉她,水质问题大得很,不能吃。女儿立马对她说,“我的妈呀,你们天天都吃这种水啊,难怪有村民得病。”
8月10日上午,张金玲将“电解水质”的实验演示给记者看。她用两个同等大小的玻璃杯分别取了一杯自来水和纯净水,并将看起来无异的两个玻璃杯中的水同时插入石墨棒导电。两分钟后,取自自来水的玻璃杯发烫,水质浑黄,有橙色和黑色的漂浮物与沉淀物出现,而纯净水则是冰凉的,略微变色,无沉淀物与漂浮物出现。张金玲说,按照电解水质检测机器的说明书,水体在插电后若有橙色、黑色沉淀物,均表示水体含有致癌物质。
据昆明理工大学环工院副院长潘学军介绍,通过电解水质的检验方法并不能说明水体是否含有致癌物,但足以说明水质不好,有问题。潘学军说,一般化学元素要达到一定比例才能引发人体细胞的癌变,而电解水质不能说明该元素的含量与水体被污染的程度,这只是最初级的水体检验方式。因此,需要进行更为全面的检测。
疾控部门——
癌症频发原因尚待调查
水务部门材料则显示:兔耳关水库位于昆曲高速公路边上,遇到雨天沿线约2公里长路上的积水及油污直接流入水库致水库污染。
官渡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2010年3月对兔耳关水库的水质检测报告,与老村长王登彩所保存的2005年的水体检测报告没有区别,均显示:除细菌总量超标、大肠杆菌超标和有沉淀物外,其他饮水用指标均为正常。疾控中心主任陆义春介绍,该中心对兔耳关水库所采用的检验标准为国家饮用水标准检测,包含了21项检测指标。其中,该水库水体中砷、铅等致癌的化学元素均未超标。目前检测显示水体无污染,使用漂白剂即可杀菌消毒,或将水库水烧开后饮用。
此外,按照官渡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癌症死亡数据分析,如果整个兔耳关居委会居民的癌症死亡率在每年3例是正常的。据兔耳关村卫生所统计,2009年,该居委会的癌症死亡患者有6例,今年已达3例,此外,活着的癌症患者还有10例。对此,该中心办公室主任陈东福说,将对兔耳关居委会癌症死亡和患病人口数据进行核查,如果发现存在异常,会立即调查并采取行动。至于兔耳关癌症频发原因,目前尚待调查不作结论。如果情况比较严重,将向上级部门反映。
据昆明理工大学环工院副院长潘学军表示,有些引发癌变的元素并不是我们所知道的那些元素,有的是新元素。国内目前通用的饮用水检测有时不足以检测出所有的致癌元素。因此,建议有关部门对兔耳关水库的水体进行全元素分析检验。
谈起癌症发病率与死亡率,官渡区疾控中心主任陆义春介绍,根据官渡区死因统计数据显示,继心脑血管疾病之后,癌症已成为居民死亡的第二大“杀手”。陆义春说,癌症的发病率一般与居民的生活环境和生活方式有关,建议居民培养良好的生活习惯与生活方式。云南典型的癌症案例(宣威的空气污染导致的肺癌和个旧的工业污染引发的肺癌)表明,癌症的发病与居民的生活环境和生活方式有关。
据官渡区水务局对区长热线回复意见显示,“兔耳关水库水面有少量油污,饮用水管放出的水浊度较高,有水腥味。该水库晴天还好雨季质量最差,主要原因,水库位于昆曲高速公路边上,遇到雨天沿线约2公里长路上的积水及油污就直接流入水库致水库污染。第二个原因是上游关箐村的生活污水下排。”此外,水务局提出3点建议:一、请环保局对水质抽检并依法查处违法排污行为,二、请区滇管局督促大板桥街道加快实施兔耳关村庄雨污分流工作,三、区水务局将责成水库管理责任主体(大板桥街道办事处)强化防汛、纳污管理工作。至于以上三点建议落实情况如何,该局工作人员表示,兔耳关水库太小,不在其管辖范围内。更详细的情况,该局工作人员表示不知情。
问题难解——
生命能否承受十年蹉跎?
兔耳关村艰难的求水之路:“政府反应有反应,回馈有回馈,就是不见解决问题”。
已于2007年4月卸任的兔耳关村老村长王登彩,在房间里找了大半个钟头,才找到了那张皱皱巴巴的纸,“官渡区卫生防疫站水质检验报告单”时间显示是:2004年6月16日。王登彩指着报告单缓缓地说,当时的审批意见是饮用水不达标,水质不够好。
王登彩抱着长长的水烟筒,一边抽烟,一边回忆兔耳关村长达10年的求水之路。早在1996年,还是唐中华任村长时,就有村民反映高速公路上的污水流到了水库,水开始发臭。村里患腹泻、肠道疾病的村民一下子多了起来,也开始有人患肝炎。唐中华打了一瓶水,送到官渡区卫生防疫站去化验,回复说水质虽然不好,但是没有臭味没有污染,可以饮用。
1998年,村庄有了第一例癌症患者李国寿,当年查出患病当年死亡。村里人没有觉得意外,因为早就闻着水臭了,而且一例癌症病例也不足以说明什么。唐中华说,年年都有反馈,年年都有回复。反馈一样地反馈,回复一样地回复,水还是一样的水。
2003年,作为官渡区十三届人大代表的王登彩,第一次在区人大代表会议上提交了“兔耳关水库水质遭严重污染、饮用水不达标”的提案。到2007年,5次人大会议,王登彩连着反映了3次,共提交了3次议案。政府有关部门表示,非常重视兔耳关村民生活饮用水的问题,希望村民耐心等待。一旦有措施,政府将出大头,村里出小头。
2005年,王登彩再次送水去防疫站进行化验检测。化验显示,饮用水不达标,大肠杆菌超标,水质不好。对此,王登彩向官渡区政府提出建议:处理公路上的污水,对自来水进行过滤和净化。
王登彩抽了一口烟,说当时官渡区政府给出两点回馈:一是昆嵩公路拓宽修建完成后,将一次性解决兔耳关村饮水的问题;二是政府出资购买一套滤水机器。当时,官渡区水务局副局长带着一个厂家代表来到了村子。厂家代表说,机器只能将浑水过滤成清水,不能杀菌消毒。当场,该水务局副局长表示,既然不能杀毒就不买了,将另寻办法。
王登彩说,后来,这事就不了了之,“政府反应有反应,回馈有回馈,就是不见解决问题”。直至他2007年4月卸任,村里的水还是一如当初。不同的是患病的村民越来越多,包括癌症、糖尿病、肝炎等,其中癌症最为突出,主要集中在中老年人身上。“水的问题,是我任上的最大遗憾,也是唯一的遗憾,”王登彩喃喃地说。
兔耳关近年来
癌症死亡人口数据统计表
姓名 性别 死亡时间(年) 死因 年龄
(岁) 生前住址
李国寿 男 1998 胆管癌 47 兔耳关村
王荣 男 2000 鼻癌 41 新房子村
孔令和 男 2002 肺癌 60 响水村
李富 男 2003 脑癌 51 新房子村
赵学光 男 2003 肺癌 不详 兔耳关村
吕明起 男 2003 肝癌 不详 杨梅箐
邓国云 男 2004 血癌 27 琐梅凹村
李秀英 女 2005 脑癌 68 兔耳关村
杨松林 女 2005 肺癌 63 响水村
张凤琼 女 2006 淋巴癌 42 兔耳关村
陈富 男 2007 肺癌 62 大水塘村
李顺香 男 2007 肺癌 65 兔耳关村
邓金寿 男 2007 肺癌 63 琐梅凹村
杨加美 女 2007 脑癌 49 兔耳关村
黄木香 女 2007 胃癌 84 响水村
李关云 男 2008 膀胱癌 45 关箐村
龙兴海 男 2008 前列腺癌 36 兔耳关村
朴丽萍 女 2008 乳腺癌 34 白种村
徐乔云 男 2009 睾丸癌 44 新房子村
吕孝忠 男 2009 食道癌 55 兔耳关村
李凤仙 女 2009 乳腺癌 62 兔耳关村
陈翠仙 女 2009 胆管癌 58 兔耳关村
张树英 女 2009 肝癌 59 三岔河
杨维仙 女 2009 肝癌 48 兔耳关村
姜计得 男 2010 食道癌 53 三岔河
尹玉书 男 2010 前列腺癌 81 兔耳关村
李石英 女 2010 脑癌 56 兔耳关村
注:以上统计信息来源兔耳关村卫生室,并经官渡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死因登记办核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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